第41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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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41 章
此話一出，圓月睜大眼睛：“姑娘？”
“先不要問，我今日沒有力氣說這些。”黛玉有些虛弱的擺擺手，扶著桌子走到一邊坐下。
圓月看著她，想上前扶又停住，轉身倒了杯清水放到她手邊：“好，姑娘想吃什麽，我親自去要菜······”
黛玉淺淺抿了口清水，隨口弱聲道：“你看著辦吧。”
幸好當日因著新月喜歡自己弄些花茶、零嘴兒，搬進來前要人把瀟湘館的小廚房也收拾了出來。
這會子一應器物家什、所用調味俱全，倒也省事。
只是幾個丫頭都心中不安，也沒心思弄什麽花樣兒，只簡單做了幾樣清淡好克化的，主仆幾個湊合用了，便早早歇下了。
黛玉實在累極乏極，吹了燈沾枕即眠，倒是難得好好睡了一覺。
次日起來，打開房門，一片鳥雀嘰喳聲中，圓月並滿月幾個都在門前，也不知幾時就在這兒守著了，眼下皆有些青黑。
黛玉招招手，幾人便跑進來，隨後把幾扇門窗都大大敞開，聚坐正堂圓桌前。
在這裏的都是心腹中的心腹，黛玉一向用人不疑，因此什麽也都不曾瞞過她們，將昨日得到的消息和所思所想緩緩道出：“······往後咱們要萬事多加小心，院子裏的人更要管教嚴些。”
話落，在幾個丫頭不敢置信的眼神裏端起茶杯潤口。
圓月當先回過神，立即道：“姑娘，若當真如此，咱們還是搬回家吧！”
旁邊幾個都附和的點頭，眼巴巴看向黛玉。
黛玉看著手中茶水，原來她拿的並不如自己以為的穩當，因為裏頭正漾起一圈圈淺淺的水紋，過了一會兒才輕輕搖頭：“不，不能走。”
“為什麽！”滿月急道。
“突然無故離開，一則可能打草驚蛇，二則，我總要先確認些事的。”
“可是······”
“不必再說，”黛玉擡手擋住話頭：“昨日是我草木皆兵了，即便真的是·····她，想來也不會蠢到讓我在這府裏出事，若我有什麽，爹爹和淩珺必不會罷休的。”
圓月聽了，稍稍放下些心：“話雖如此，姑娘還是快把這個消息告訴老爺知道罷！也好心中有個防備。”
黛玉點點頭：“我知道。咱們這裏往後便要外松內緊，萬勿叫人察覺異常。”
“姑娘放心吧！”幾個丫頭鄭重點頭。
寶釵站在門外，聽著屋裏斷斷續續傳來的哭聲，她如釋重負的仰頭看天上飄過的一片白雲，緩緩伸出手，仿佛一擡手就能夠到，然後拽著雲朵到天上去瞧瞧。
哥哥雖然挨了打，好歹沒翻出以前的事兒，如今人回來，也算是無事了。
接下來只盼他能安穩在家養傷，莫要再出去惹是生非。
“你伸著手神神叨叨地做什麽呢？”
寶釵回神，薛姨媽不知何時出來了，用帕子拭著淚道。
寶釵收回手，笑了笑，道：“沒什麽，媽，你累了這些天了，我扶你回去歇一會兒吧。”
自元妃省親後，她們家便從榮國府搬了出來，如今在榮府後頭的街上暫尋了處三進的房舍住著。
薛姨媽隨著她往回走，口中還道：“到底是隔了一層，今日這事兒，若是擱在寶玉身上，她能叫挨上這二十板子？”
說著又嘆了口氣，道：“你說要是你當日進了宮，這會子說不得也能有大造化，論才學、容貌，你哪裏比不過了······”
寶釵面上一緊，苦笑：她確有一樣比不過，只這一樣，就斷了所有的路。
薛姨媽見她不吭聲，轉過頭：“現在說這些也是無用了，好歹寶玉那裏······你可抓緊，我把路都給你鋪好了，你姨媽還求得了娘娘站在你這邊，你得上點心了！”
寶釵聞言，心中煩躁，又不能如何，只胡亂點頭，送了薛姨媽回房歇著，便回了賈府。
慢慢走在回蘅蕪苑的路上，想到住在那裏，已儼然是半個主子的史湘雲，覺得沒趣兒極了，這最後的凈土也不清凈了。
她其實並不怎麽看得上寶玉為人，他除了有個好出身，有個好姐姐，還有什麽？
還時常因著自己規勸他讀書上進，幾次給自己難堪，這樣的人，實在叫人喜歡不起來。
可她能怎麽辦呢？薛家已經深陷這裏，再無法抽身了。
恰好走到怡紅院，寶釵站住，聽見裏面傳來的男女笑鬧聲，停了半晌，終是沒有進去。
繼續往前走，便到了林黛玉的瀟湘館。
這裏是整個園子最好的一處地方，建築景色布置皆精致用心，位置也是極好的。
寶釵又是一陣心煩：有的人就是什麽都不用做，偏偏什麽好處都有她的，什麽人都看重她。
真是叫人喜歡不起來。
有風吹過，竹林搖動，鳳尾森森，在炎熱夏日送來一陣涼風。
寶釵最後看了一眼，轉身離開。
“姑娘，方才我瞧見寶姑娘站在門口，不知要做什麽······”
黛玉正在寫信，聞言擡頭：“人呢？”
“已經走了。”圓月過來續了杯清茶，道。
黛玉以筆托腮，道：“不用管她。”
說罷埋頭書寫。
對於是否告訴父親，她也有些猶豫：怕他擔心，可又怕他沒有防備，遭了親戚信任之人暗算。
思量許久，才做了決定。
叫圓月把信送出去，黛玉歪在榻上，抱著一個玉粟枕頭發呆。
忽然賈母房裏一個小丫頭過來，行了個禮脆聲道：“林姑娘，府裏來客人了，老太太請您過去呢！”
黛玉坐起來，道：“是誰？”
“好像是江南甄家的姑娘，她姑母是宮裏的甄老太妃。”
黛玉點點頭：“我知道了，這就過去。”
小丫頭便道：“那姑娘快些吧，我還要去叫寶姑娘呢，這便走了。”
“去吧。”
才換了見客的衣裳，走出房門就見寶玉拽著忸怩的湘雲進了大門。
“看樣子你也得了消息，”寶玉眼前一亮，笑道，“走吧，咱們一塊過去！”
黛玉腳下幾不可察的頓了下，接著走下臺階，同他們並肩出了門。
“聽說這位甄三姑娘是進宮陪她姑母的，如今也住了些日子，因要回家去了，才出宮的，”史湘雲走在寶玉右側，快聲道，“怎麽這會子來你們家了？”
寶玉道：“那就不奇怪了，甄家同咱們家是老交情了，她上京一回，自然要走動走動。”
又問湘雲：“你怎麽知道的這般清楚的？”
“你猜！”湘雲背著手倒退著繞到兩人身前，目光有意掃過黛玉落到寶玉身上，做了個鬼臉，“前些日子我不是家去了嗎，嬸嬸帶我去南安太妃那裏做客，我聽來的。”
說著話到了賈母這裏，李紈、三春和寶釵遠些，還未到，屋裏邢、王二位夫人並鳳姐尤氏正坐著說話，上首賈母身旁坐了位姑娘。
那姑娘見三人進來，便起身走下來，先是笑著朝黛玉行了一禮：“映春見過縣主。”
“甄姑娘多禮了。”黛玉上前虛扶她一把。
甄映春便順勢站直：“多日不見，縣主安好？”
“勞你想著，一切都好。”黛玉亦笑道。
賈母等見狀，都道：“怎麽，你兩個竟認識？”
黛玉還未答話，甄映春便笑著朝眾人道：“日前曾同縣主在宮中見過的。”
眾人聞言，俱都點頭，賈母笑著道：“巧了不是，那就不用介紹少了。”
說罷指著寶玉和湘雲道：“這是寶玉，我的小孫子，這是湘雲，是我內侄女兒，最是愛笑愛說的。”
正說著，李紈領著三春和寶釵進來，少不得又是一番介紹見禮。
客套廝見罷，各自落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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此話一出，圓月睜大眼睛：“姑娘？”
“先不要問，我今日沒有力氣說這些。”黛玉有些虛弱的擺擺手，扶著桌子走到一邊坐下。
圓月看著她，想上前扶又停住，轉身倒了杯清水放到她手邊：“好，姑娘想吃什麽，我親自去要菜······”
黛玉淺淺抿了口清水，隨口弱聲道：“你看著辦吧。”
幸好當日因著新月喜歡自己弄些花茶、零嘴兒，搬進來前要人把瀟湘館的小廚房也收拾了出來。
這會子一應器物家什、所用調味俱全，倒也省事。
只是幾個丫頭都心中不安，也沒心思弄什麽花樣兒，只簡單做了幾樣清淡好克化的，主仆幾個湊合用了，便早早歇下了。
黛玉實在累極乏極，吹了燈沾枕即眠，倒是難得好好睡了一覺。
次日起來，打開房門，一片鳥雀嘰喳聲中，圓月並滿月幾個都在門前，也不知幾時就在這兒守著了，眼下皆有些青黑。
黛玉招招手，幾人便跑進來，隨後把幾扇門窗都大大敞開，聚坐正堂圓桌前。
在這裏的都是心腹中的心腹，黛玉一向用人不疑，因此什麽也都不曾瞞過她們，將昨日得到的消息和所思所想緩緩道出：“······往後咱們要萬事多加小心，院子裏的人更要管教嚴些。”
話落，在幾個丫頭不敢置信的眼神裏端起茶杯潤口。
圓月當先回過神，立即道：“姑娘，若當真如此，咱們還是搬回家吧！”
旁邊幾個都附和的點頭，眼巴巴看向黛玉。
黛玉看著手中茶水，原來她拿的並不如自己以為的穩當，因為裏頭正漾起一圈圈淺淺的水紋，過了一會兒才輕輕搖頭：“不，不能走。”
“為什麽！”滿月急道。
“突然無故離開，一則可能打草驚蛇，二則，我總要先確認些事的。”
“可是······”
“不必再說，”黛玉擡手擋住話頭：“昨日是我草木皆兵了，即便真的是·····她，想來也不會蠢到讓我在這府裏出事，若我有什麽，爹爹和淩珺必不會罷休的。”
圓月聽了，稍稍放下些心：“話雖如此，姑娘還是快把這個消息告訴老爺知道罷！也好心中有個防備。”
黛玉點點頭：“我知道。咱們這裏往後便要外松內緊，萬勿叫人察覺異常。”
“姑娘放心吧！”幾個丫頭鄭重點頭。
寶釵站在門外，聽著屋裏斷斷續續傳來的哭聲，她如釋重負的仰頭看天上飄過的一片白雲，緩緩伸出手，仿佛一擡手就能夠到，然後拽著雲朵到天上去瞧瞧。
哥哥雖然挨了打，好歹沒翻出以前的事兒，如今人回來，也算是無事了。
接下來只盼他能安穩在家養傷，莫要再出去惹是生非。
“你伸著手神神叨叨地做什麽呢？”
寶釵回神，薛姨媽不知何時出來了，用帕子拭著淚道。
寶釵收回手，笑了笑，道：“沒什麽，媽，你累了這些天了，我扶你回去歇一會兒吧。”
自元妃省親後，她們家便從榮國府搬了出來，如今在榮府後頭的街上暫尋了處三進的房舍住著。
薛姨媽隨著她往回走，口中還道：“到底是隔了一層，今日這事兒，若是擱在寶玉身上，她能叫挨上這二十板子？”
說著又嘆了口氣，道：“你說要是你當日進了宮，這會子說不得也能有大造化，論才學、容貌，你哪裏比不過了······”
寶釵面上一緊，苦笑：她確有一樣比不過，只這一樣，就斷了所有的路。
薛姨媽見她不吭聲，轉過頭：“現在說這些也是無用了，好歹寶玉那裏······你可抓緊，我把路都給你鋪好了，你姨媽還求得了娘娘站在你這邊，你得上點心了！”
寶釵聞言，心中煩躁，又不能如何，只胡亂點頭，送了薛姨媽回房歇著，便回了賈府。
慢慢走在回蘅蕪苑的路上，想到住在那裏，已儼然是半個主子的史湘雲，覺得沒趣兒極了，這最後的凈土也不清凈了。
她其實並不怎麽看得上寶玉為人，他除了有個好出身，有個好姐姐，還有什麽？
還時常因著自己規勸他讀書上進，幾次給自己難堪，這樣的人，實在叫人喜歡不起來。
可她能怎麽辦呢？薛家已經深陷這裏，再無法抽身了。
恰好走到怡紅院，寶釵站住，聽見裏面傳來的男女笑鬧聲，停了半晌，終是沒有進去。
繼續往前走，便到了林黛玉的瀟湘館。
這裏是整個園子最好的一處地方，建築景色布置皆精致用心，位置也是極好的。
寶釵又是一陣心煩：有的人就是什麽都不用做，偏偏什麽好處都有她的，什麽人都看重她。
真是叫人喜歡不起來。
有風吹過，竹林搖動，鳳尾森森，在炎熱夏日送來一陣涼風。
寶釵最後看了一眼，轉身離開。
“姑娘，方才我瞧見寶姑娘站在門口，不知要做什麽······”
黛玉正在寫信，聞言擡頭：“人呢？”
“已經走了。”圓月過來續了杯清茶，道。
黛玉以筆托腮，道：“不用管她。”
說罷埋頭書寫。
對於是否告訴父親，她也有些猶豫：怕他擔心，可又怕他沒有防備，遭了親戚信任之人暗算。
思量許久，才做了決定。
叫圓月把信送出去，黛玉歪在榻上，抱著一個玉粟枕頭發呆。
忽然賈母房裏一個小丫頭過來，行了個禮脆聲道：“林姑娘，府裏來客人了，老太太請您過去呢！”
黛玉坐起來，道：“是誰？”
“好像是江南甄家的姑娘，她姑母是宮裏的甄老太妃。”
黛玉點點頭：“我知道了，這就過去。”
小丫頭便道：“那姑娘快些吧，我還要去叫寶姑娘呢，這便走了。”
“去吧。”
才換了見客的衣裳，走出房門就見寶玉拽著忸怩的湘雲進了大門。
“看樣子你也得了消息，”寶玉眼前一亮，笑道，“走吧，咱們一塊過去！”
黛玉腳下幾不可察的頓了下，接著走下臺階，同他們並肩出了門。
“聽說這位甄三姑娘是進宮陪她姑母的，如今也住了些日子，因要回家去了，才出宮的，”史湘雲走在寶玉右側，快聲道，“怎麽這會子來你們家了？”
寶玉道：“那就不奇怪了，甄家同咱們家是老交情了，她上京一回，自然要走動走動。”
又問湘雲：“你怎麽知道的這般清楚的？”
“你猜！”湘雲背著手倒退著繞到兩人身前，目光有意掃過黛玉落到寶玉身上，做了個鬼臉，“前些日子我不是家去了嗎，嬸嬸帶我去南安太妃那裏做客，我聽來的。”
說著話到了賈母這裏，李紈、三春和寶釵遠些，還未到，屋裏邢、王二位夫人並鳳姐尤氏正坐著說話，上首賈母身旁坐了位姑娘。
那姑娘見三人進來，便起身走下來，先是笑著朝黛玉行了一禮：“映春見過縣主。”
“甄姑娘多禮了。”黛玉上前虛扶她一把。
甄映春便順勢站直：“多日不見，縣主安好？”
“勞你想著，一切都好。”黛玉亦笑道。
賈母等見狀，都道：“怎麽，你兩個竟認識？”
黛玉還未答話，甄映春便笑著朝眾人道：“日前曾同縣主在宮中見過的。”
眾人聞言，俱都點頭，賈母笑著道：“巧了不是，那就不用介紹少了。”
說罷指著寶玉和湘雲道：“這是寶玉，我的小孫子，這是湘雲，是我內侄女兒，最是愛笑愛說的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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